糖果虽然没落了，可“糖”却依然是商业秘诀。/《查理的巧克力工厂》
引用也许是生活太苦，我们不仅需要摄入糖，还需要更多花样地摄入更多糖吧？只不过，我还是怀念曾经一颗糖果就能轻易获得的快乐感受。毕竟，糖多的时候容易腻，糖少的时候显得更甜。
“老牌糖果巨头业绩惨淡，旺季降价难出售！”
要不是突然看到这条消息，我都忘记家里有多久没买过糖果了。儿时春节，花花绿绿的糖果总是客厅果盘上的绝对主角。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更为“健康”的坚果、果干和面包等零食。
你有多久没买糖果了？/Unsplash
还真是，糖果逐渐从日常生活中退出了。昔日超市最热闹的糖果区，少人光顾。糖果大佬徐福记都开始转型，卖起了坚果。
糖果失宠了？固然零食种类更丰富了，但“抗糖风波”肯定脱不了干系。糖会坏牙，糖致早衰，糖会涨脂……
不过我们真的能抗糖成功？很难。糖果像一只会72变的猴子，只是藏得更隐蔽罢了。
“无齿”恐惧下的畏糖风波
台湾歌手张悬在歌曲《宝贝》里唱道：“我的宝贝宝贝，给你一点甜甜，让你今夜都好眠。”
甜，多么令人安心的味觉。几个世纪以来，古今中外，家长们都习惯用糖果来安抚甚至宠溺小孩。但现在做父母的，当务之急是限制孩子们获取糖的渠道。
家长们的担心有其科学依据：当糖与细菌发生作用时，会产生一种破坏牙釉质的酸，久而久之，牙齿外层形成细微的小洞，小洞不断加深直至到达牙本质，直到我们感觉到生猛的抽痛.....
细菌需要以糖作为基质来生长，所以吃完糖一定要记得刷牙！/BBC纪录片《糖的真相》
有时我会想，从前还没掌握补牙技术的时候，人类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1597年，法国驻英国大使曾经这样形容64岁的英国伊丽莎白女王：“她牙齿枯黄、参差不齐……由于缺牙严重，当她说话很快时，人们根本不知所云。”
1701年，法国画家亚森特·里格为63岁的“太阳王”路易十四绘制了一幅奢华的正式画像。在这张画像里，戴着假发的路易十四看起来高大威武。不过，纵使亚森特·里格的画技巧夺天工，却对国王的嘴巴和脸颊无能为力——因为路易十四是“一个没有牙齿的统治者”，40岁就掉光了牙齿。
太阳王笑不露齿正是因为没有牙齿，仔细看可以注意到他脸颊凹陷。
英国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期间，糖在英国上层阶级中盛极一时；而在17世纪法国大革命以前，糖已经在法国流行了几十年。
路易十四的悲剧不会让你感到害怕，毕竟现在你可以去补牙了。但是，你钱够吗？据说，牙医是现在最好的职业……
的确，别说种牙这种贵族级别的服务了，就算去医院补一下蛀牙，都得花上千元钱。最近刚花上几万元大钞去种完牙的同事叹息，后悔吃那么多糖。
看牙之贵，成了悬在年轻人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。更别说肥胖这种更要面子的问题。糖果自然被人打入冷宫。
抗糖成了消费主义下的新趋势。2015年，BBC的纪录片《糖的真相》里提到，过量摄入糖分成为一场“公共健康危机”，摄入糖过多的危害除了会转化成脂肪让人变胖以外，还有可能导致脂肪肝糖尿病等疾病。
糖，被宣判死刑。/BBC纪录片《糖的真相》
2018年，歌手张韶涵在微博发长文讲述了自己通过抗糖来抗氧化的秘诀，随后，网友们发现，大S、许晴、吴昕、舒淇、刘亦菲等女明星都深谙“戒糖”秘诀。如今，在小红书、知乎等社交平台上，“戒糖”成了热门话题。
从数据来看，中国糖果市场份额于2014年至2016年期间持续萎缩，到2016年总销售额下跌至850亿元，当年规模糖果企业亏损数量达38家。在之后的2016至2018年，我国糖果产量分别为352万吨、331万吨、288万吨，下降速度不断加快。
于是，称霸半个世纪的大白兔奶糖做起了周边文创；徐福记不得不卖起了坚果......
作为奢侈品的、象征所有美好的糖果
阿城的小说《树王》里，糖果是宝贝、硬通货。主人公（下乡知青）用糖果能换到六爪的磨刀石。六爪拿到糖果时，“稳稳地伸出手，把糖拿起，凑近灯火翻看，闻一闻。将糖放进嘴里，闭紧了，呆呆地望着灯，忽然扭头看我，眼睛亮极了”。
糖果，多么诱人。/ Unsplash
这段描述，极易让人想起小时候吃糖果的美妙心情。当糖果在舌尖融化的那一刻起，一种毫无理由的快乐立刻充满全身。尤其零食匮乏的年代，吃糖还有精神上的快乐。
更久以前，糖果是欧洲贵族专属的奢侈品。1095年至1099年，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，英国人首次在巴勒斯坦“遇上”了糖。糖拯救十字军于饥荒之中，幸存者将糖及其他外国物品带到了欧洲贵族手里。
直到16世纪，糖仍旧是财富的象征。1591年，当伊丽莎白一世巡视汉普郡时，赫特福德伯爵为她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，然后又举办了以“女王的武器”为主题的糖塑雕像宴会，一切都是用糖果做成的——城堡、要塞、大炮、鼓手、号手、士兵等。
这么爱吃糖，想必牙口也不太好。
人们对糖本能的热爱，来自于远古时期劳作的祖先们对热量的需求。在人类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里，糖被当成一种营养。亚里士多德曾经在《论灵魂》一书中解析了甜的本质：“甜味太有营养了，在你的胃中流动。”
荷马在《奥德赛》一书中写道：“谁也不曾驾着乌黑的海船，穿过这片海域，不想听听蜜一样甜美的歌声，飞出我们的唇沿。”13世纪英国诗人乔叟多次用“甜”来表达爱恋，3个世纪后的莎士比亚也是如此。
“糖”、“甜”、“蜂蜜”这些词语代表着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和最美味的感知。“糖（sugar）”或“蜂蜜（honey）”成了心肝宝贝，用于称呼我们的所爱之人。夫妻结婚后，首先要开启一场“蜜月”之旅；情人之间的话语，叫作“甜言蜜语”，情人之间的情感流动，叫作“浓情蜜意”......
许多糖果包装总自动和爱情、婚礼挂钩。/Unsplash
结婚时候派发的喜糖，分享甜蜜，是爱情与糖果捆绑的最佳例证。在德芙巧克力的广告中，一盒巧克力总能拉近两个人的暧昧距离，德芙的英文名DOVE，是“DO YOU LOVE ME”的英文缩写。对于80后和90后来说，巧克力更是表白利器。
心情不好的时候，吃糖是缓解压力的快乐神器。比如玛氏食品的一款彩虹糖，在广告中营造了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孩形象，而这个女孩，在吃完彩虹糖之后，突然止住了哭声大笑。
哇哇大哭的那款广告找不到了。不过彩虹糖所有广告，几乎都在强调糖予人快乐这一点。
喜欢的偶像和他/她的潜在对象互动了，粉丝就会说偶像在“发糖”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糖果超越了它本身，成了一种非具象的生活体验。总而言之，糖成了最特殊的零食，脱离了简单的食物概念，承载起了各种情感。
大家不喜欢吃糖果了
可没有人能抗拒糖
不管糖承载了多少人类情感，糖还是渐渐被嫌弃了。
如果你留意过便利店的冰箱，会发现不少传统的巧克力糖果竟然被做成了冰激淋。这些年来，失宠的糖果们纷纷寻求转型，企图重新获得消费者的芳心。
表面上，糖果失宠，是出于对牙齿的保护，以及对过多糖分的排斥。真相可能是，糖果实在是太便宜、太易得，相比起零食市场上花样繁多的零食，糖果黯然失色。
变着法子讨好顾客的糖果，也拉不回大家的心。/Unsplash
不过，人们只是抛弃了糖果，并没有抛弃糖。人们现在拥抱高糖的美味食品。
说到高糖，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奶茶、汽水等饮料、蛋糕等食品。这些只是冰山一角罢了。随着现代食品工业的发展，许多食品中都悄悄加了不等量的糖。
果糖，经常用来做食品添加剂。/BBC纪录片《糖的真相》
在你不太留意的食品配料表上，你可以一窥全豹。随便拿起手边的一款预包装食品，几乎没有不含糖的。腌制鸡腿、辣条、饼干、方便面、果干、瓜子、咸罐头......这其中，有的是后期添加糖，有的是食品自带糖。
糖果虽然没落了，可“糖”却依然是商业秘诀。
早在1985年，美国通用食品公司投资1.13亿美元研究产品中的“极乐点”。食品和饮料中的所有成分，存在一个最佳的浓度，达到这个最佳浓度就会使感官的愉悦最大化，这个最佳的浓度被称为“极乐点”。
其中，糖相比于其他任何一种商品都能提供更多“极乐点”。在我们口腔内，每10000个味蕾中就有一个特殊的甜味感受器。而这些感受器，与我们大脑中的“快乐地带”紧密相连。
甜得不知不觉才快乐。/Unslpash
商家们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地用糖来拴住消费者的心。糖被科学家们转换成无数种形式。比如最甜的成分单糖以及果糖，已成为一种常用的添加剂。
1999年，全美最大的谷物公司通用磨坊出品的优诺牌（Yoplait）酸奶销量低迷，厂家就悄悄就在传统的酸奶中加入了大量果糖，此后销售额达到史上最高的每年5亿美元。
同时期，致力于提供健康早餐的宝氏（Post Holdings）为了从早餐市场中脱颖而出，也悄悄在自己的谷类早餐中加入了糖，并因此赢得了孩子们的欢心。食品行业的竞争对手于是纷纷效仿，发明了一系列的含糖却不容易被察觉出来的“营养早餐”。最终，美国50%的早餐谷类食物都添加了糖。
也是糖，让饼干的颜色变得诱人、口感变得松脆，让面包变得松软、有嚼劲。
糖，饼干好吃的第一秘诀。/Unsplash
从松软可口的甜甜圈、面包，到金棕色麦片，是隐形的糖让这些食品拥有了诱人的力量。想要吸引消费者，就悄悄往里面加糖，已经成了商家们心照不宣的秘诀。
即便是一个声称从不吃预包装食品的人，也在无形中摄入大量的糖。不信你看看做饭软件上的菜谱，大多数菜谱都离不开糖的加持，饭店当然深谙这个秘诀，没有糖，就没人爱。
事实是：抗糖很难成功，人们对糖的渴望一直都在，只不过是糖果这种单一的摄糖方式，已经不再能满足大家了。于是，“加糖”、“加更多的糖”，变成了一件悄悄进行的事。
也许是生活太苦，我们不仅需要摄入糖，还需要更多花样地摄入更多糖吧？只不过，我还是怀念曾经一颗糖果就能轻易获得的快乐感受。毕竟，糖多的时候容易腻，糖少的时候显得更甜。
作者 | 马路天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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